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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良宵纳闷甲乙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,他们这一行会功夫的甲乙算一个,牧野满打满算也能凑个零头。王爷逛窑-子这种事当然不能旗鼓宣天耀武扬威地巡回,他这次出行也只带了两个小厮,武算甲乙,医有张勤。

    “我出去看看就回,有什么事你喊木石,听话。”良宵想了想,还是伸手揉揉牧野的脑袋。之前疗伤的时候张勤给他剃了个干净,原本小沙弥一样的发型已经长出一层绒绒的头发,像这个人的性格,硬且扎手的很。

    牧野用脑袋蹭着良宵的手心,口里还嘟囔着不放心,“我力气大的很,能保护你。”

    良宵笑道,“你现在还受着伤呢,等伤好了再护着我。我就出去看看,没多久就回来了,不舒服就让木石喊张勤过来。”

    安抚下狼崽子,良宵掀开车帷走了出去,摆手挥腿要当脚蹬的木石,又交代他,“你去陪陪他,这正是养身子的时候,看着他别挠了自己留下疤。”

    木石撅嘴,哼道,“大男人怕什么留疤。”

    良宵忍不住瞪了木石一眼,小子踢踢踏踏又爬上马车,跐溜滑了进去。

    刚下车没多久,砭石从后面跑了过来,良宵见他步稳扎实像个练家子,不由问道,“练过?”

    砭石老实地点头,“以前光合主子教过小的几招,主子,要不要小的去看看?”

    “你且在这里护着,牧野空有蛮力,还有张勤跟木石不会功夫,孤自个儿去瞧瞧。”良宵说着向甲乙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,旷野寂静只剩春风飒飒声,迎着风忽然闻道一股不寻常的味道。

    良宵此行没有走官道,护卫带的不多,等他想起这抹熟悉的味道是什么时,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,“是血味!”

    张勤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差点滚下来,大惊失色地向良宵冲过来,“主子,甲乙说的没错,是有人求救,不过……”

    不过闻着这浓郁的血腥气味,怕是凶多吉少。

    良宵压下心中惊慌,他起先以为是大皇子派人来暗杀他,但转念一想这一行去秦淮不过是临时起意,哪怕是走漏了风声也不至于这么快来要他的命。但刚出了柳州界就遇到此事,良宵自觉身上担子重了些。

    “这血味也不正常,”张勤自顾自地说,突然转向身侧的一棵柳树,干呕了几声。砭石连忙拿过来水壶给他,张勤漱了漱口,道了声谢,又歉意地说,“对不住主子,臣打小有个毛病,闻见□□味儿就忍不出干呕。”

    良宵觉得这个功能很是特异,但如今也顾不得,“你说有人下毒?”

    张勤眉头紧敛,目光涣散地摇摇头,“路程有些远,只是一阵风带过来,闻不出太多。”

    良宵也没有指望他鼻子上的功夫多么深厚,他看向不远处的两座青山,春风从那里渡来,不分慈恶,既带生机与润雨,又携裹死亡与寂灭。

    良宵叹了口气,不打算等甲乙回来,便招手带上砭石和张勤,“木石且照料着牧野跟在后面,你们随孤一探。”

    张勤医者仁心,他沉默不语地取出布条,在鼻口间缠绕几层裹扎好后,凝目专注地看着良宵。砭石却一步向前,半跪在良宵前,“主子,前方过于凶险,小的恳请主子留在此地,待小的前去查探一番。”

    “我大楚子民,自然是孤的责任,莫要再说了。”良宵沉着脸转过身,惴惴地装了个X,险些绷不住人设。

    良宵负手而走,却不料马车里探出来一个短毛脑袋,很不情愿地带着委屈道,“你又想丢下我?”

    不知这个“又”字从哪里来,良宵只好登上马车,“前方出了些事故,我原本想快点查看一番,但速度过快怕你身体吃不了,我跟张勤他们挤一挤。”

    狼崽子不吃这套,“主子哪有和下人挤一处的?”

    良宵一愣,乐了,敲了他脑袋,“你也知道?”

    狼崽子自顾自道,“我跟他们可不一样。”

    “你哪里不一样?”

    牧野很是得意道,“我日后可是你夫人!”

    良宵黑着脸静默几分,头一扭,掀开车帷,揪着木石耳朵给拎到身前。

    “哎呦哎呦主子,耳朵要掉了。”木石一手还挥着马鞭,幸亏这马够灵性,依旧得儿得儿地跑着。

    “孤见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,你跟牧野可是说什么了?”

    木石扁扁嘴,“也没说甚,就是他问了小的一些话,小的就据实说了。”

    良宵眉头一跳,心中直道不好,咬牙切齿地问,“都说了什么?”

    木石扭扭捏捏,支吾半响才说了个一字不落。

    良宵刚下马车,木石就钻进车厢里,见牧野大爷似的端着就气不打一处来,小子心眼不如脸大,便想激一激,没想到牧野软硬不吃,奈何木石说的口干舌燥,对方一点反应也不给。

    木石气了个半死,干脆说起了大瞎话,“你别看主子现在想让你做暖床,我跟你说,像你这种没规没矩的,暖床也

    做不长久。等主子又见了哪个长相比你英俊的,定是找其他人暖床。”

    牧野忽地睁开眼,要将人撕下来块肉似的瞪着他。

    木石打了个哆嗦,但还是作死地继续道:“你,你也别吓我,我可是被吓大的!我说的有错吗?主子日后可不缺暖床,注定要妻妾成群!以后主子还有夫人,你算什么?”

    牧野终于动了动,狠盯着他,“夫人是什么样的?”

    木石被他眼神吓了个趔趄,嘴里都抖擞着,话也不成囫囵,前半句还正经在调上,后半句已经分不清自己说什么,“琴,琴棋书画……文韬武略?样样精通?”

    牧野有点愁,武他行,画个王八也活灵活现,琴棋书……这是个什么东西?他脑袋都愁的大了,觉得还不如再往身上抽几鞭子,但一想到小仙人被人占去,他心里就不痛快的很,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儿,像是鞭子上淬了剧毒,抽打在心口。

    他狠了狠心,攥紧了拳头,“那我以后还是要做夫人!”

    良宵问:“还有呢?男子汉大丈夫当成家立业,你想立什么业?”

    牧野皱眉,表情瞬间阴沉下来,双眼饱含怒意,“杀了六王爷的狗命为我父报仇!”

    良宵不由得头大,想上我的是你,想要我狗命的也是你,太-祖你怎么这么难满足?

    看着眼前半大小子,良宵心里也不是个滋味,他向前坐了坐,把牧野紧攥的手顺开,心疼地摸了摸深深的月牙印,“想杀六王爷也未尝不可,可人家是个王爷,府城固若金汤不说,身边的护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。你现在这幅身板,连大门都未曾入就被人叉了出去。”

    牧野咬着嘴唇,忿恨不耐,像是极力证明自己。

    良宵笑道,“怎么?我说错了不成?”

    “那我路上埋伏着刺杀他,豁出去以命换命!”牧野情绪激动,反手死死地握紧良宵的手。

    良宵心中吃痛,面上却依然笑着,“这么快就要舍命了?说好给我做夫人呢?”

    牧野一怔,有些恍然地看着良宵,语塞不已,只得呐呐言,“我,我想守着你,可也想给我爹报仇。”

    良宵道:“那日后你听我安排,跟着小爷习武学文,等你有本事了再杀了他可好?”

    牧野愣愣地点头,“好!我都听你的,你说什么都好。”

    良宵笑了声,“傻小子。”就听木石来话,“主子,甲乙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牧野嘀咕了几声,见良宵欲往外走,连忙爬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,车帷一掀,空气中微弱的血腥气却激地牧野猛地抬头,目光死死盯住甲乙,“你杀人了?!”

    甲乙冷不丁被牧野一瞪,心里莫名对这眼前人慌了一拍,又觉得一个半大小子能有什么可俱。目光转向良宵,刚要行李的时候,见良宵身侧的手微微下压,要跪下的膝盖往旁边一拐,顺势盘腿坐在马车上,摆了个唠嗑的姿势。

    “血不是我的,是另一个人的。”甲乙指了指身后的马车,“丢给张勤处理了,伤口也不算重,不过早早昏了过去,也算他命大,那一趟押镖的人里就剩他一个活口。”

    良宵看着愈来愈近的青山秀林,“是山匪?”

    又冷不丁打了个哆嗦,忽然想起小-黄-书里对山匪肌肉发达,器-大-活-好入骨三分的描写。但柳州城由现任知府治理下,别说刚出城就遇上劫匪,怕是相邻城池的山匪都被知府给打尽了。去秦淮之前良宵还特意打听了一番,木石说书似的把知府夸了个遍,别的不说,但是剿匪就跟掏鸟窝似的,斩草除根,不留子孙。

    “没听说附近有山匪,”牧野接了话头,见目光都冲向他后,又道,“我之前四处流浪,再往北一些荒凉的地方才有几处匪孽,再就是临海些偶尔有水寇侵扰,柳州城人人吃得饱穿得好,哪怕有山匪也不敢下山。”

    实在太怕知府了。

    甲乙点点头,“没错,属……”

    舌头打了个结,甲乙小心翼翼地瞄了牧野一眼,见对方还求知若渴地等着听故事后,才放了个心,“鼠眼贼眉的山匪不足为惧,但我前去查探了一番,发现杀人手法异常干脆利落,虽然劫了镖,但这不像打劫,更像……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

    甲乙咽了口唾沫,“屠杀。”